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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8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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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86

祝蘅枝手底的動作一停, 擡眼看著秦闕,問道:“你怎麽對哥哥和寧寧的事情這麽上心?”

這看著並不像是秦闕的行事風格。

秦闕松開了她的手,似乎是斟酌了下措辭, 才道:“和你有關的事情,我都關心, 讓她嫁給心上人, 就不會天天進宮來找你了。”

祝蘅枝聞言,失笑, “怎麽?你吃醋了?”

秦闕只是看著她, 目光灼灼, 等著祝蘅枝自己揣度他的心思。

祝蘅枝垂下鴉睫, 稍稍收斂了眼神, 小聲說了句:“你真的是,不光筠兒的醋你吃, 連寧寧你也不放過, 她才幾天進宮來見我一次?”

她不說還好, 這麽一說反倒激起了秦闕的“勝負欲”,他鮮少地撇了撇嘴,“她們和你在一起就是一整天,我也就用膳能和你一起。”

這話說得,讓祝蘅枝一時覺得她才是話本子裏始亂終棄的那個人。

想到這裏,她立刻將話題換了回來,接著之前的話問:“你方才說的, 莫非你已經試探過哥哥了?”

秦闕想起陳聽瀾那會兒的反應, 也是不由得一笑, 說:“我還沒試探過,他自己就吐露心聲了。”

兩個時辰前。

秦闕示意身邊侍候的內侍將自己手中的一道劄子遞給陳聽瀾, 又帶著些愁容問他:“伯玉,你且看看,代州傳來的軍報。”

上面說是北面鬼戎近來異動比較大,恐會在開春的時候南下劫掠。

但大燕和鬼戎已經五六年沒有開戰了,鬼戎一向騎兵力量強大,如若這次開戰,鬼戎必然不會是稍稍騷|擾一下邊境就會善罷甘休,很大可能是大戰。

但大燕已經和南越訂立了盟約,開春後便整兵南下,由秦闕禦駕親征,近些日子所有的軍費計算、糧草開支都在圍著這場滅楚之戰做準備,大燕即使再國力富強,也絕對支撐不起兩面同時開戰。

不論是兵力還是糧草,都意味著要征收大量的徭役和賦役。

這個節骨眼上,和鬼戎開戰,不一定是什麽明智的選擇,但和南邊的楚國一戰,卻是統一長江黃河流域、功敗垂成的大戰,孰輕孰重,根本不需要仔細考量。

但秦闕既然問他了,陳聽瀾也不好不答,只能躬身說:“攘外必先安內,要對楚國用兵,須得確保北面後背是安全的,否則就是腹背受敵。”

秦闕揉了揉眉心,道:“朕也正有此意,故打算先與鬼戎和談,穩住一段時日,再圖謀以後。”

他的確想做個雄才大略的君主,但也避免不了暫時的讓步和妥協。

陳聽瀾聽了他這話,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只是議和,便是要有金銀糧草,以及質子或和親,以表誠意。

質子,當今大燕宗室中,根本找不出稍有地位的,當年的高陽王滿門除了秦宜寧,其他的都已被誅殺,那便只能是和親了。

和親,天子和皎皎的親生女兒,且不說帝後舍不舍得,年齡尚小,根本就不可能,年齡相符的未嫁宗室女,也就是秦宜寧了。

如若秦闕真得為了大局,恢覆秦宜寧的郡主之位,再加封為公主和親往鬼戎的話……

陳聽瀾不敢繼續去想。

他的手攥得越來越緊。

最終道:“陛下,臣竊以為,如此草率和親,怕是會讓鬼戎心無懼意,得寸進尺。”

他這話一出,倒是讓秦闕一楞,“朕什麽時候說過要和親了?筠兒年紀那般小,即使是適齡,朕也不會讓她草草嫁人。”

畢竟筠兒現在是蘅枝的心頭肉,這件事是萬萬不會發生的。

“那秦姑、郡主,也不必去和親?”陳聽瀾一時大喜,脫口而出,差點在秦闕面前直呼秦宜寧一聲“秦姑娘”,但又覺得不對,仔細一想,她也未曾受封郡主。

好像怎麽說都不太對,只好低下頭去,說了句:“臣失言。”

但秦闕已經看出了他的心思,也沒有立即回答陳聽瀾,只問了句:“伯玉這麽擔心朕那個妹妹啊?”

陳聽瀾突然摸不清秦闕的心思,只好說:“臣沒有,並非是陛下想得那樣。”

“朕想的哪樣?”

“臣只是覺得我大燕不應主動向鬼戎低頭,和親一事,未免太過折辱大燕。”陳聽瀾不敢再提秦宜寧,

雖然這話說得很牽強就是了。

他分明是不想秦宜寧嫁予旁人罷了。

莫說是和親遠嫁到漠北,祝蘅枝不就是楚國當年戰敗被送到大燕和親的麽?如若不是蘅枝自己不肯任人宰割,天子幡然悔悟,如今的日子一樣難過。

和親的公主,自古以來,有幾個有好下場的?

即使是秦宜寧最後被冊為郡主,嫁給洛陽哪個高官子弟,他也覺得心中難平。

陳聽瀾是一路跟著秦闕走來的,在朝事上,秦闕向來不怎麽和他打啞謎,但今天也只是揮了揮手,沒有給他確切的回答,淡淡地說了句:“好了,伯玉的意思朕明白了,退下吧。”

即使是拜別的時候,陳聽瀾依舊跪在地上,道:“還望陛下三思。”

說完這句,才退出殿中。

祝蘅枝聽了秦闕的話,一時也有些失笑,“哥哥素來沈穩,今日怎麽這麽沈不住氣,殿前失儀,這可不是他會犯的錯。”

秦闕意有所指地說:“蘅枝可曾聽過那句,關心則亂,”他最後幾個字,一字一頓。

祝蘅枝被他這刻意的強調,引得擡起頭來,正好對上他灼熱的目光。

“伯玉擔心寧寧,和我擔心你,又有什麽兩樣呢?”

話題還是繞了回來。

祝蘅枝匆匆避過他的視線,掩飾去面上的尷尬以後,才道:“那哥哥就沒有請你為他和寧寧賜婚?”

秦闕搖了搖頭,“他要是有我的執著和膽量,早該在今年剛回來的時候就請旨了,何必等到現在,才開始慌裏慌張地勸我不要讓寧寧去和親?”

聽到“和親”兩個字,祝蘅枝心中不免咯噔一聲。

她就是那麽過來的,一時有些失神。

秦闕當然留意到了她的目光,忙安慰她道:“蘅枝不必擔心,在我這裏,兩邦和談,沒有必要把女人作為籌碼,實在是太蛇鼠之輩了些。”

語氣中透露著輕蔑。

但又迅速將話圓了回來,“但說到底,我還是該感謝感謝楚帝的,若不是因為他,我哪裏娶得到蘅枝你呢?”

祝蘅枝輕輕勻出一息來,“罷了,悟已往之不諫,知來者之可追,不提過去那些荒唐事也罷,”說著又轉了話題,道:“哥哥這樣怎麽行,我明日非得問問他才行。”

秦闕見狀,也知情識趣地不再提和親的事情,與她講了些近來洛陽城中有趣的事情。

隔日陳聽瀾知曉祝蘅t枝傳他,全然沒想到這裏,只以為是除夕宴後兩人因為身份緣故沒怎麽見過,以至於這個妹妹太想他的緣故。

祝蘅枝如今是皇後,陳聽瀾見她,也是要躬身作禮的。

但昔日在禮數上最是周全的他,今日竟然也將右手覆在了左手之上,等反應過來想要改的時候,祝蘅枝已經看到,並將他的動作攔住了。

“哥哥與我何須多禮?”

陳聽瀾有些晃神,只是應了一聲,說了句:“臣失禮。”

祝蘅枝先按心下疑惑,讓他落了座,這才看清他眼底積了一片烏青,乍一看,像是和人打了一架,但仔細看看,便知曉是一夜沒睡的緣故。

祝蘅枝隱隱猜到了些,但還是沒有明說,只是示意時春給他上了一盞茶,又將人給支了出來,這才關切地問道:“哥哥,這是怎麽了?昨晚是沒睡好嗎?”

陳聽瀾啜了一口茶,有些含糊地應了聲,“嗯,昨天晚上在內閣值房處理公務。”

便再沒有別的話了。

他從前也在內閣值房守夜過,哪次不是精神的上朝了。

不過是因為秦闕昨天並沒有給他確切的回答,讓他有些惴惴不安。

可他又不能直接去問秦宜寧,一時糾結到輾轉難眠。

如此拙劣的借口,祝蘅枝卻像是完全不疑惑一樣,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,突然將話題轉到了秦宜寧身上:“哥哥,暗說寧寧也比虛長一歲,若不是當年高陽王府生了變故,也該到嫁人的時候了,只是我對這大燕子弟知之甚少,不知哥哥可有覺得哪家郎君配得上寧寧?”

祝蘅枝說完,有意無意地將所有的目光都轉移到陳聽瀾身上,觀察著他的反應。

果然,陳聽瀾倏地一下擡起頭來,看著祝蘅枝的眸色有些許覆雜,聲音略微低啞:“這是她自己的意思嗎?”

這句話問得好無厘頭。

祝蘅枝想了想,說:“也不是,前幾日陛下和我說讓我替寧寧多多留意,我今日見到你,這才想起來。”

陳聽瀾張了張唇,似乎是猶豫了一會兒,才問道:“只是,陛下的意思不是如若出現變故,要讓她去鬼戎和親嗎?”

他問這句話的時候,不由得攥緊了手,又想著秦闕昨日的話術。

那就是不讓宜寧和親了?既然如此,為何急於這一時?

他腦子有些亂。

祝蘅枝想了想,接著他的話說:“倘若寧寧有了婚約,和親也不會落到她身上。”

意有所指。

但還是沒有回答他最開始的疑問。

陳聽瀾藏在廣袖中的手收了又攥,攥了又收,卻遲遲沒有說話。

祝蘅枝也便耐著性子,等他的回答。

但最終陳聽瀾只是說了句:“既然涉及秦姑娘的終身大事,還是不能草率怠慢的,容我好好留意一番,再告訴皎皎。”

祝蘅枝眸中閃過一絲失望,但還是和陳聽瀾笑道:“那就勞煩哥哥了,”她說著看了眼屏風背後,又轉眸和他說:“我瞧著哥哥有些乏了,就不久留哥哥了?”

陳聽瀾有些楞神,祝蘅枝叫了他三兩遍,他才回過神來,斂衣起身:“那臣告退。”

他前腳剛出門,後腳秦宜寧就從屏風後面繞了出來:“他到底,什麽意思啊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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